文明毛细血管的守护者——自牧印象 厉彦林（省直）

饼饼

       自牧，是邓基平同志的笔名。在山东文学界、日记圈乃至在全国，自牧的名气是很大的，举凡散文、小说、诗歌、随笔、序跋、信札，乃至书法、收藏等诸多文体和领域，他都有所涉猎并卓有成果。大家对他的评价和认定是作家、书法家、编辑家、日记家、收藏家。自牧的艺术成就很多，但他在日记领域的贡献最为独特，堪称是中国当代文明毛细血管的记录者、守护者和引领者。
       许多人都记得当年上学时，语文老师都曾要求大家一定养成写日记的好习惯，但大都很难坚持下来。而自牧严格遵从师嘱，从中学时代就开始写日记，五十多年过去，他在这个大家既熟悉又生疏的冷僻领域，独辟蹊径，躬耕不辍，终于成就了自己的一番日记事业。
        我从1990年到省委机关工作。身体偶有小恙，便会找喜欢舞文弄墨在省委机关医院工作的自牧提供一些方便。他曾签赠给我一本《人生品录——百味斋日记》，内容多是读书札记、生活琐记、朋友交往、书信函件等，涉猎广泛，生动真实，文风质朴，印象极为深刻。
       1997年，为帮助诗人朋友们解决出诗集难的现实问题，他曾为华艺出版社主编过一套12本的《四季诗丛》，其中就有我那本《都市庄稼人》（由山东师大袁忠岳教授作序），这对我在业余时间坚持文学创作给予了极大激励。
       2022年11月，时代文学杂志社组织部分山东作家到淄博沂源、济南钢城开展“新时代山乡巨变文学与你同行”主题文学志愿服务活动。我作为这次活动的一员，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自牧，我们还参观了他和张期鹏等人一起筹建的坐落在沂源县桃花岛的“山东大学作家班文学馆”。作为馆长，他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但依然十分茂密，举手投足间透出了一种厚重与成熟，而说话还是那个直爽痛快劲儿。当晚小酌后，得知了他的一些近况：他仍然一直坚持文学写作，坚持写日记，坚持书法练习，坚持民间收藏，这种“用生命刻度丈量文学和人生”的恒心，在日趋浮躁和碎片化的当今显得尤为珍贵。他在坚持主编《日记杂志》的同时，还参与并协助“日记狂士”于晓明举办全国日记论坛，并在蓬莱阁下的泉城学院建起了“中国日记资料馆”，实现了他们的梦想和理想。
       胡适先生曾说过：“日记是最赤裸的史学原料。”日记对于个人而言，是修身养性和道德自惕的最好“工具”，尤其是日常生活细节，更是人生经验积累与成长进步的见证。从大处来讲，自然是社会发展进步的真实记录，也是历史和文明的毛细血管的有益补充。像《越缦堂日记》《鲁迅日记》《胡适日记》《竺可桢日记》，以及国外的《安妮日记》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学术和文学价值。
       人类文明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五千年从未中断的文明。长期以来，文明的传播，是由最早的原始的口头传播到文字传播、图像与符号记载，再到眼下时兴的数字传播，各种传播手段齐头并进，仍在不断发展和壮大。官方史书记载国家大事，而日记则主要记录保存普通人的真实生活。目前虽然各种传播方式并存，但日记依然是最原始、最真实的传播方式之一。自牧在日记这个领域持之以恒、深耕细作，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心血，让日记从私秘写作升华成公共记忆，以细小的笔尖对抗文明的沉睡与遗失，意义重大又无可替代。
      《日记报》是一九九九年九月由自牧的同乡、从淄博来济南创业发展的于晓明倡议创办的一份自费民间小报，自牧因之浓郁的乡情和爱好，也为传承齐鲁文脉一直参与其中，除了题写报头，还参与约稿、编校和筹款，并克服种种困难才坚持到现在。二十六间，他们戮力同心，投资四五十万元出刊了三十期报纸和近五十期杂志。为了适应日记研究的发展趋势，他们倾听和尊重同行、读者的意见，于2003非典那年，对《日记报》进行了改版换面，即由一月一期的报纸改为一季度一册的书籍型刊物《日记报》，后又更名为《日记杂志》。既方便了读者插架和保存，又扩大了信息容量，完成了一次自身的升华蜕变。也就是从第三十一卷开始，自牧从幕后走到台前，由顾问改任主编，主动承担起了琐碎编务及经费筹集的工作。
       而最令人佩服的是他持之以恒致力于日记写作与研究的恒心和虔诚态度。他致力于日记写作与传播40余年，被誉为“当代日记文化的行者”，也使济南成为了“全国日记写作和研究的重镇”。 2006年，在“全国第三届日记论坛”上他和于晓明双双荣获“日记写作与学术研究突出贡献奖”；2016年，又双双被中国日记文化联盟授予首届“中国日记十大杰出人物”称号。
        自牧的日记，笔墨简约畅达，无拘无束，涉笔成章，读之感到亲切自然，韵味悠长。
        自牧本职是一位医务工作者，他能取得如此的文学成就和书法造诣，尤其在日记领域深耕细作，独树一帜，让人敬佩又羡慕不已。自牧工作在医务部门，但职称却是“文学创作一级”，这同样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这说明他自身就是一部厚重大气的著作，闪烁着智慧光华和文采流韵。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参加工作的人，大都怀揣过文学梦想，眼下已陆续荣休，开启了人生的下半篇“文章”，美好的晚年时光如何延展？昔日的梦想如何闪亮？在快餐文化泛滥、碎片化阅读的当下，自牧用半个世纪的光阴在日记本上完成了一场文学马拉松，使日记成为了他思想的跑马场，生活成了他书香氤氲的自留地。他的恒心是战胜苦行僧式寂寞的自我把控，更是一种将生命摊平成纸页的虔诚。文明的永恒，不仅要有博物馆式的精致封存，也得有岁月浪花、文明记忆，以及毛糙纸质地的自由呼吸，如此去看待，自牧的执着耕耘是有着重要现实借鉴意义的。
       “苔花如小米，亦学牡丹开。”这大概就是自牧的人生追求和艺术境界详细注解吧。
       博尔赫斯指出：“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而日记是其中永不闭合的窗户。” 可以想见，未来人们定会从内容真实、笔迹笨拙的日记里，打捞起这个时代未被美颜或P图的真实样貌，回归历史与生命、文学与生活的真实场景。
——————
作者简介：
       厉彦林，山东莒南人，曾任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兼省委老干部局长、省人大常委会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主任等。自幼酷爱文学，坚持业余文学创作50载，著有《灼热乡情》《享受春雨》《春天住在我的村庄》《赤脚走在田野上》《地气》《齐风淄火》等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