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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牧的实职是山东省委机关医院办公室主任,自称“布衣”,其实还是穿了西装的,并且是国家一级作家。可贵的是,除了为人编书、写序之外,还拿出自己的钱来办《日记杂志》,数年如一日,乐此不疲。他曾赠我两本书:《疏篱集》、《六坡集》。前书题辞:“自放幽香不争中。”后书“六坡”,即六人合集,毛边本。扉页上题辞:“我以我文行我法,甘为人弟不为师。”
自牧办刊交友的宗旨是:“远离大红大紫的名流,亲近落魄寂寞的旧星。”安居“疏篱”“淡庐”“澈堂”,与南京董宁文们专一游走于名人之间,成一鲜明对比。究其实,真正的读书人,只能在“落魄寂寞”场中落脚。大红大紫的明星、新星,原本就不是读书人。
读《疏篱集》,甚感亲切。有序跋,有日记,有书信。我最爱书信。
谈《铁道游击队》作者刘知侠晚景:“刘知侠住在济南时,我没有见过,去了青岛后,临终前一月我去青岛开会,陪丁彭老去了一趟他家,次日又单独去了一趟,仅此而已。知侠夫人刘真晔于刘去世后在青岛出版社出版了一册情书集《黄昏雨》,颇为感人。”知侠先生,我所亲近;峻青先生,我亦所亲近。感觉山东几位革命历史题材的小说家,与梁山泊好汉血脉相通,大有英雄气概。我曾竭力收罗两位先生的作品,然峻青的《怒潮》,知侠的《沂蒙山故事》,迄今未得。至于《黄昏雨》,在读自牧书简前,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甚以为憾。
引秀州书局范老板语:“你对孙犁很谦恭,但愿你老了以后也有后生如此对待你。”范老板此言悻悻然。一是说自牧对孙犁太谦恭,不必;二是说自牧老了后,后生辈不可能像他待孙犁那样亲近他。所以自牧说范老板“有点怪”,“刻薄,不留情面”。在对待孙犁的态度上,不计利害,不求有所得,正是自牧的高尚处。
谈沈从文:“关于沈从文的作品,好的也只有《边城》、《湘行散记》等有数的几篇。……至于全集,其水分是占了多半数,故不可取。沈的成功,首先是勤奋加才气,当然,徐志摩等友人的资助和‘高看’也是起了作用的。”沈从文的作品,代表作有四:《边城》《长河》《湘行散记》《从文自传》。若干取材于湘西的短篇小说也不错,如《雨后》《丈夫》等。自牧评价偏低,有点不合乎实际。但全集水分太多,却是至评。我近年狂搜各家书信集,从北京鲁博书店购得《沈从文书信集》一部,占全集中的九卷,单独装箱(计10册,另一册为集外文),价为四百元。数量之丰,如他的小说一样,为现代作家之最。但打开来看,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写给夫人和家人的信,口水话太多,心造的幻境太多,小心翼翼的辩解太多。总之,多是家务事,自说自话。精选一下,一卷足矣。总评不错,我同意自牧的说法。
谈读书与贩书:“无功利目的的读书,是一种纯粹的消闲阅读。”“文坛上的事太复杂,不了解不行,了解了又难释怀,只好任其自然了。不打听,不参与,求心静,不失为一种躲避良法。文人贩书,首先是为书找朋友,其他是其次的其次了。”周作人当年写《闭门读书论》,要避开的是政治;今日读书人,要避开的却是文坛。我深有同感。只要陷进去,就搅得你一个字写不出来,一本书读不进去。世风日下,都说这个社会不尊重读书人了。谁闹的?知识分子自己闹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论政治,论经济,论治国安邦,一无所能。勇于内耗,自己把自己搞得臭哄哄的,文化人尚且要退避三舍,何况一般庶民百姓!
谈贾平凹与性:《高老庄》“十分好读,但有媚俗印象。作者认为汉族在衰败,必须换种或杂交才有可能焕发生机,这就必然写到性,但许多写性的地方似乎不是必须那样写。”贾平凹写性,以《废都》为例,大要不脱《金瓶梅》《肉蒲团》。换言之,都是从这两部古代**中抄来的,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性经验和性创造。而《金》《肉》两书,表现的是性变态、性虐待,不是正常人的性生活,更谈不上美的性爱观,如英国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后者是文学,是美学,前者只是性变态的病例记录。
日记,是自牧苦心经营的主要项目。坚持写日己,协助创办《日记报》,在全国高举“日记文学”的旗帜,成果不菲。谈日记写作:“投入精力过小,难以记得细腻感人;投入精力过大,则又影响读书写作,两全不能齐美,盖因是业余之业余为文也。”又云:“藏书以养趣,读书以医俗,著书以载道。……自牧之读书,以杂为特色。”日记写作,在我,只是读书笔记,以作备忘之用。自牧日记,有刻意为之的痕迹,自然耗去精力不少。藏书、读书、著书以及读杂书之说,深得我心。
引北京书友孙桂升评注云南出刊之《大家》(1994年第1期)语:“除汪(曾祺)老先生的一篇散文尚可一看,余无一篇能够卒读下去!主要是远离了生活现实,却在痴人说梦。”评于坚的《○档案》:“这‘○’档案,算什么玩艺? 新则新矣,有谁对此感兴趣呢?除非白痴。新诗,如此发展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评李巍《主编絮语》:“装模作样。”似当头棒喝,又如大热天吃冰淇淋。
自牧是《日记杂志》的“老大”,能够宽厚待人,有“老大”之肚量、容量和吃亏量,而无“老大”的霸气。自云:“我历来反对仰人鼻息,任人摆布,朋友合得来,可多牺牲点,合不来,退避一点就是了。”观其学生辈的于晓明、徐明祥的态度可知,他是真正平等的,也是乐于奉献的。奉献,我做得到;吃亏,我也做得到,但像自牧那样的平和,我做不到。此乃性格使然,我是有些霸气的。执教多年,居高临下惯了。对学生辈难免不平等。毕业出去多年,见面时除了表扬,也会喝斥一二。所以曾自省:作为钱谷融先生的学生,未能学到钱先生的“如沐春风”。对照自牧的做派,我是有些汗颜的,同时又深感自牧之不易。这最后一段,才是我写作这篇小文的初衷。
(原载 2005 年第 10期云南省《楚雄社科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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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旷源,回族。1956年生,云南腾冲人。曾住腾冲市蒲川乡小蛮帕、平山寺、下甲街、清和街。先后任楚雄卫生学校教师,楚雄州委党校教师,楚雄师范学院副教授、《楚雄师范学院学报》常务副主编、校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系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中国作协会员。1997年,任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政协副主席。出版有长篇小说《忘川之恋》《地火民魂》;中篇小说《腾阳旧事》;短篇小说集《一声云雀》;自传《结宇同山阿——马旷源自述》等著作60多部。闲读自牧
马旷源(云南楚雄)
长篇小说/电影《铁道游击队》作者刘知侠夫人刘真骅女士晚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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