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功课

舒晴曼妙

我被生词绊了一个跟头


南瓜花盅

阳光如蜜
灌满了南瓜花盅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南瓜藤分享了一些
南瓜叶分享了一些
杂草也分享了一些

雨水如醪
灌满了南瓜花盅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南瓜藤喝得鼾声四起
南瓜叶喝得踉踉跄跄
杂草也喝得东倒西歪


丝瓜花又掉了一朵

丝瓜花又掉了一朵
一只丝瓜拿到了职业资格证书
笑逐颜开的丝瓜豪情满怀
暗暗发誓：无论职场多么溷浊
自己要做那个值得期待的人
在确定自我坚持自我的过程中
蹚出属于自己的风采与精彩来
可与鸡蛋友好合作
可与精肉自由交谈
可与排骨汤相处融洽
在小贩的摊前，要意气风发
在超市T台上，要含蓄内敛
溽热四起，蝉声正盛
走出丝瓜藤学校的鲜丝瓜
怀着志得意满走入职场了


走在书面上

正顺顺畅畅地走在书面上
得意之际，没看脚下的路
竟被突兀得绊了一个跟头
呲牙咧嘴地低头一看
是个从未见过的生词
气急败坏向生词踢了一脚
脚趾头又疼得直哎哟
最后我还是听从了百度的调解
知晓了生词的读音释义和亲戚
我们握手言欢，合影留念
再走在书面上，我小心了些
没了浮躁和造次的心
而路边却多了字典和词典的广告


多风的黄昏里

多风的黄昏里
河的水浅浅盈盈
我的心盈盈浅浅
不远处青黛的山野
和我说起了羽生结弦
不再参加竞技比赛的新闻
“天若惊鸿，宛若游龙”
山野悠悠地说
“他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闪耀自己”
并不伤感的我对山野说
风里哗啦啦的树赞同了我的说法


翅膀

他说，自己唯美的语言
是从众伤口上长出来的翅膀
她听着，半是钦佩半是失落
钦佩的是他把遍体鳞伤
衍生出了无人企及的写作能力
失落的是，她一路的扑扑棱棱
也是从伤痕累累中厮杀过来的



露水的功课


修学的积分

一篇一篇的小文
是我修学的积分
习作是0.5分
网文是0.8分
发于期刊的是1.5分
我不**于0.5分
也不狂喜于1.5分
每个积分都是给我的勇气
相加起来的总分是隐形鼓励
小文是心底的欢愉
积分是心上的安宁
看看漫长的修学路
继续领悟每个有生命的词语
只为抵抗人生虚无的过程


露水的功课

草叶上的露水
不会飞翔，不会歌唱
却乐呵呵地为鸟儿们鼓掌
树叶上的露水
不会乐器，不会跳街舞
却开心地为跳扇子舞者叫好
为吹萨克斯者而点赞
太阳妈妈出来喊露水了
露水才慢腾腾地回家

快乐地欣赏别人的拥有
是露水要做的功课
她说看看别人的精彩
日子不会沦于黯淡
赏赏他人的出彩
心绪不至于灰颓
我大清早地铺开纸张
也要做做类似的功课


美荫

悬铃木的美荫，花伞一样
伞布上缀着掌状叶和球形果
被阳光拓成了剪影
被风儿摇成了工笔画

构树的美荫，油纸伞一样
伞布上橙红色的聚花果耐看
被大署节气买到了版权
给新歌专辑作了宣传画

杨树的美荫平俗亲切
垂落的婆娑爱听笛声
也爱与扑克争个输赢
枣树的美荫美观匀称
沉默的话语里有枣子香
梧桐树的美荫慷慨大方
大碗茶一样摆一阶
任由来往来者开心啜饮


吃草的小羊

羊吃草的时候极少抬头
吃饱了会卧在花草里
看天上的云和远处的山
或者跑到河边喝饱了后
又看云和山在水里的影子
有小鱼和小羊搭讪
小羊只是敷衍着
要是有只蝶来逗趣
小羊会高兴地与其嬉戏
见有人拿着手机给自己拍照
小羊半低着头假装思考问题


南瓜

南瓜的直播并不开美颜
真真实实地站在世人面前
如果你在意的是直播内容
就不会关注皮肤是否吹弹可破

相亲的南瓜并不减肥化妆
坦坦诚诚地站在Ta的面前
如果Ta在乎的是灵魂齐飞
爱就不会在意那点微胖


放学路上

放学的路上
他慢速地跑着
书包在屁股上“啪嗒”着
红红的大对号们还在对他笑
他想和爸爸妈妈兑换玩具

放学的路上
他慢慢地走着
时不时猛踩几下小水洼
这是雨过天晴送的玩具
只顾玩得起劲
书包都溅湿了
今晚他可能要挨剋了


滤镜∙美颜

月光为夜色加了滤镜
地面上的事物都有了美感
庄稼有了修辞
草丛多了俏丽
水面多了朦胧
你在我面前的青春
多了儒雅和豁达
当早上的太阳还原了一切
真实的事物只让人叹息

灯光为漂泊加了美颜
认为细雨是简笔画
以为雪花是窗上的雕花
还认为灯下同行的你
是份添香的幸福
当灯光熄灭了
一切还原了真相
手里握住的只是半餐生活费




“我是离你最近的那一朵”


母亲的提篮

母亲常提用的提篮
是我从山上割来的荆棵编的
母亲提着它摘青菜剜野菜
或是挎着它装花生装地瓜
此时，母亲摘了大半提篮扁豆
还有一大把漂亮的金针花
扑扑闪闪的金针花像蝴蝶结
被打扮得像小姑娘一样的提篮
紧跟着母亲回了家
等着吃母亲在鏊子上烙的
闪着油翅的扁豆合子


坡豆角

坡豆角的花有白的粉的紫的
似只只欲飞的蝶儿
坡豆角有青的红的胖的瘦的
有的用豆角叶半掩着身影
有的坐在绿秧上等着我
坡豆角不计较或旱或涝的墒情
泼泼辣辣地结着豆角
几根细嫩的豆角
边荡着风秋千边唱儿歌
我用欣赏的眼神
记下了他们的可可爱爱


碰见

娉娉婷婷的小风
甩了几甩长穗子的辫子
一掀草丛的帘子
不见了身影
Ta在草丛前先是彳亍
后是踟蹰
夜色不住地叠加
Ta才怅惘地离开
余生里再也没见过
类似的小风


看睡莲

单位仓库的工作人员
用废弃的矿车种了几株睡莲
前来领料的我们
总是要先数数开了几朵
望着四五朵的粉红睡莲
我对身边的男同事说：
“万千红尘中，
我是离你最近的那一朵”
她们几个边笑边起哄
他们并不知道
我是套用了某诗人的名句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那些睡莲被我用回忆
复制粘贴了好多回


山莓

熟了的山莓，虽被我预订过
却被雀鸟们抢了先
即将熟的山莓，再次被我预订
为了不再爽约，我提前了一天
熟得刚刚好的山莓
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此后日子一忙，又忘了
再见山莓，已是秋末
雀鸟们叽叽喳喳向我炫耀着什么
后来，我来到凤城竟N年
前天夜里，我梦到了那爿山坡
山苺和雀鸟们都邀请我


有些雨

有些雨落到庄稼里
被吮吸成了粮食香
有些雨落到水面上
完成了“波光粼粼”一说
有些雨落到草坡里
或开野花或结草籽
有些雨被庞大的树冠接住
天晴时在风里撒水珠儿玩
有些雨落在婴孩的睡梦里
滴滴答答声成了摇篮曲
我踩到这些水洼
是专门等我的雨水
它们和我说了好多天空趣闻


她的幸福

她遇见过会写诗词的爱情
至今还保留着原件作品
却最终嫁给了平庸为妻
她说平凡的自己还够不到
生活那一层境界
能在生存之上上浮三个百分点
就是幸福的人
她说对日子能够保持热爱
便是妙事一桩
她还常用奇妙巧思
给万事万物写传记
她还会用拍摄
让所有的瞬间都成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