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都只有一首主题歌,我知道你最后的选择;所有的爱情,只能有一个结果,我深深知道,那绝对不是我。”田小玲离开了我,夜里,童安格的专辑里,AB两面都是这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我是村里,有两年教龄的代课老师,确切地说,我是流离在公办老师和民办老师之外的老师。民办老师可以通过考试,有转正的可能,而我,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毫无前途可言。我在镇高中复读了三年,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二十四岁的我,在乡下已是大龄青年。虽经过了乡教育局的考试,取得了代课老师的身份,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的娘却很是兴奋,这在农村也是个极大的荣耀,虽是代课,也有好多人竞争呢。
娘把我打扮的周周正正地去任教了,转身又托四妗子说媒,田小玲就这样来到我家,成了我的准媳妇,家里已为我盖好了一处院子,一个农村青年的标配,也添置地差不多了。
教师们开会时,我们几个代课教师腼腼腆腆,不敢声张不敢多说话。最刺痛我心的是,春节前,公办教师一人一身毛料衣服,还有300元的奖金,民办教师也发了不少年货,而我却空着两手回家过年,虽然我教的那个班比以往提前了八个名次。一过完年,我就暗暗疯狂地复习功课,我在心底苦苦地呐喊:我要成为公家人!我要成为公家人!
田小玲只上到初中,后学了裁缝,在乡集上收衣料做衣服,因为做工细样式新,找她的人特别多,这一集收了衣料,为了信誉,下一集地赶出来,所以她很忙,难得来我家一趟,来了不是洗洗涮涮,就是打扫我的狗窝。我的家人很满意她,这才是过日子的人,农家人找得就是这样的儿媳妇。我对她说不上中意,也说不上讨厌,榜上无名的我,只能是随大溜地结婚生子。当她得知我还在备考,有些失落。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也不想安慰她。又一次落考了,我答应了一年后的婚事。
也许老天开了眼,二十六岁这年,我以颤颤微微的分数,被一所纺织学校录取了。也就是说,我将是公家人了!我抱着录取通知书,哭了大半天。田小玲特意赶来,拿着通知书一脸高兴一脸羡慕。我送她时,她和我说:“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成了公家人,你会有大出息的。我没学历,又是农村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
开学的前半个月,田家人通过我四妗子来退婚,还带来了田小玲为我量身定做的一套西服,一身夏季衣衫,用我买给她的粉纱巾包着。西服口袋里有一盒童安格的专辑,只是AB两面只有一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一年多后,兜兜转转,田小玲还是嫁到我们村另一姓人家了,按乡间辈分,我该喊她嫂子。她不再赶集收衣料,而是在乡上开了家时装店,日子生意两样都红火。我结婚时,她随了份厚礼,我娘没好意思收。
她送我的那两身衣服,我一直珍藏着,还有那盒磁带。“既然曾经爱过,又何必真正拥有你,即使离别,也不会有太多的难过,午夜里的旋律,一直重复着那首歌,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
有多少人因为分手而互撕,有多少人因为情感而互怼半生。田小玲来我家,如诗人说得那样,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她的纯真善良,如惊鸿,被我一生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