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社会的武林高手练什么？

苦行僧

裘徳元先生在侦探局时有个跟班的徒弟叫李老齐，李老齐与他师傅一样是位实战技击家。1995年我在孙剑云老师家见到李老齐的徒弟阚春，阚春当时已经78岁，阚春讲他师傅的事迹和他师傅教他的东西，让人一听，感觉很多技艺跟我们现在追求的武技不是一个东西。他讲，李老齐教他的东西有五大类别：一藏、二跑、三变、四突、五杀。

什么是一藏呢？阚春讲，要想赢人先要学会隐藏自己。即要会藏人，还要藏艺，更要会藏意。藏人并不是指藏在暗处，如犄角旮旯或草丛里让人看不见，而是与人面对面地格斗时，利用地形地物和身法让对方瞬间看不见你。藏艺就甭说了，自己拿手的功夫，若不是十分可信的人，不拿出来给人看，更甭说当众表演了。动手，就要一下子把对方干掉，就算让对方看见了，他也学不了了。藏意，就是不能让对方判断出你的意图。欲进先退，欲退先进，看着左来，忽然右去。

什么是二跑呢？就是要能跑。一现身，若一下子干不掉对手，就要扰乱他，他进我退，他退我追，他静我动，如狼捕鹿，直到他跑不动了，你还能跑，机会就来了。阚春讲，这个跑的功夫特别重要。对方能不能要你的命，就看你能不能跑。你能不能要他的命，也看你是不是比他能跑。你比他能跑，至少不会败。跑不是傻跑，要会跑，你跑还要能牵着他跑，比如向他侧后方跑，不停地扰乱他，方位选得对，几番变化使其乱。还要会利用山水地物，他看不见你，你看得见他。

什么是三变呢？就是懂得近身时如何变化，变有三种变法，一是根据对方意图、来势而变，因敌生变。二是我主动变，给对方造成假象。三是不变之变，对方打来，认为我一定要变，但我以不变应万变，这也是一种变化。变总要出其不意。

什么是四突呢？懂得抓机会，还要能够抓住机会。懂得抓机会的人眼毒，一下就发现对方出现的破绽，有的高手能算到你要出破绽。李老齐就有这种能耐。若腿脚不灵，手上不硬，有机会也抓不住。发现破绽，一下子就得突进去，才能抓住机会。步子身法必须要轻灵。

什么是五杀呢？杀手。逮住机会一下子突进去了，即下杀手，没有杀手不行。什么是杀手？一是打要害，二是劲要透心。

手要黑，气要足，身要柔，劲要整。李老齐讲，进手如奔蛇。

阚春说，当年他最擅长的武艺只有三样：轻刀、石蛋、两只脚，但是管用。

轻刀，是把东洋刀，刀又轻快又锋利。李老齐在侦探局时，他跟一位日本教官比武，李老齐赢了，日本教官把自己这把刀送给了他。后来李老齐把这把刀送给了阚春，他教阚春的刀法叫作八面披风。

石蛋，就是打弹弓，以后李老齐又教阚春“没羽箭”甩石蛋的功夫，手抛石蛋百发百中。

两只脚，三层意思，一是指能跑、会跑。二是指步法轻便，变化如意。三是指踢人的腿法。李老齐讲，使剑用刀，脚底下一定要利索，刀剑才能发挥出作用。

阚春说，这三样功夫遇事真管用、好使，几次使他化险为夷。

一次在山西，他摆脱了一群日本兵的围捕。还有两次他摆脱一群土匪的追杀。他前后杀过2个日本兵和13个土匪。阚春讲，当时有七八个日本兵围捕他，日本兵有战术，不轻易上当，能突出来不容易。土匪只有领头的狡猾，其他人不行。

我问：您说武术制胜主要靠跑，若在电梯等狭窄的死角里，怎么跑？靠什么赢人？

阚春说：靠三星合用的功夫和鹰爪力拿穴道的本事。

我问：什么是三星合用？

头、肘、膝合用配合指力打要害，缠、拧、磕、顶、戳、按。这些是贴身时的杀手功夫。

藏、跑、变、突、杀和轻刀、石蛋、两只脚，还有头、肘、膝合用配合指力打要害及缠、拧、磕、顶、戳、按等实战功夫，自上世纪五十年代以来，无论是竞技技击，还是在民间武林，都不属于热门技艺。尤其是在民间武林，人们最感兴趣的是推手、发力、说手打人这些技艺，这些玩意儿被一些人疯狂追捧。但这些技艺在实战技击中，价值不高，用处不大。

所以说中国武术实战技击已经异化久矣，实战技击不复存在。人们热衷的实际是一些游戏。所以，当我看到台湾拳师徐纪写的“千里不留行”这篇文章时，颇觉好笑，他访求的东西不过是些游戏而已，谈何“不留行”，与古时“十步杀一人”的功夫连边都沾不上。一些人颇有几分想象出来的武士情怀，但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实战技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