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夏,马承智去江西军中任国术教官。1933年,因母见背,回藿丘,后与师弟汝东山创办藿丘县国术馆,教授弟子百余人。1935年,经师弟曹晏海介绍,去骑兵第一旅第一团任技击教官,1937年,马回藿丘国术馆任教。1939年,受省主席廖磊之聘,到安徽省民政厅任国术教官5年。1945年,日本投降后,马回藿丘国术馆,不久,经民政厅长韦永成亲邀,马去蚌埠消防队任国术教官。1946年底,马再回藿丘国术馆任教。
解放后,马先后任安徽省摔跤队教练、六安地区武术教练、六安师专体校武术教练。文革前,安徽的摔跤在全国是有名的,年年都出全国冠军,这与马承智在技术上的传授是分不开的。马还培养出弟子余永年,徐庆海。余先生较全面地继承了马承智的技艺,现任藿丘县体委主任。徐庆海现居寿县,较全面继承了马老的医术和心意六合拳等拳械。据余先生讲,马承智在技击理论和技法上均有大量经验总结,因解放后武术的开展偏重于健身,故使马承智未能将其实战经验系统化而广泛传播。安徽省武术名宿贾福忍曾写对联赠马承智,联曰:”继往应有息肩日,开来方为绝顶人”,鼓励马应解除顾虑,继往开来,自成一派。马承智功夫出众,阅历深广,然仍保持着实事求是和谦逊的美德。马承智晚年在给其师妹的信中说:”追念当年禄堂师之神采,武功独步,冠绝于时,使人不胜景仰,不仅令时辈不可企及之,亦使今日之吾辈感愧万端。怎耐余拙而不敏,难承十之一、二,有负先师教诲”。马不仅知理、善战,且对有关药理亦有研究,掌握许多治疗内外伤药物的制作和使用。亦掌握许多配合练功、增进功力、恢复体力、有助于气血循环的药物制作和使用,马在传统武术的实战、训练、治疗和恢复等方面均有研究,在当代技击家中实不多见。马一生南北漂泊,笃好技击实战,曾受难多次,文革中又饱受冲击,晚年医疗条件较差,且无人照料,仍享有89岁的高龄,这同样在技击家中也是不多见的。李庆澜,河北故城人。善少林拳技,在首届国术国考上获优等。1929年3月,拜在孙老门下学孙氏太极、散手。同年4月,李到江苏国术馆任教习。11月,李在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获第十四名优等。李之绝技为膝、肘、腿之连用,动作敏捷,发力刚脆,抗打能力亦强。李曾与服务于同馆的教习–太极拳名家郝某进行散手交流,李对郝说:”我的拳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用。真打起来才能体会得到”。交手中,李出快拳奔郝面门,郝上步接拳,李拳速收,同时矮身左闪,出右脚钉郝前腿之迎面骨。郝移腿稍缓,被李钉中。郝负痛,身体略有前倾。李拳再至,在郝的眼前晃而未发,郝未及接住该拳,而李拳已收。至此,高低已分。其实,郝对太极拳研究颇深,道理亦明。作为太极拳师,郝之理、法俱良,为当时不多见者。徐哲东先生称郝周身如有电网,使人触之即出。但因郝身步两法及实战经验均不如李,且又上了年纪(时郝已52岁,而李仅28岁),反应稍慢,故负之。后来,孙老知道了此事,批评李道:”汝欲从学于人,首要谦虚,当作自己全然不知,可也。即要学于人,又何必与人争高低?愚也。”
此例引发出一些争论,数年后,以倡导技击实践而闻名全国的山东国术馆的田振峰,连续发表文章,称拳术的根本就是”劲”。而同在山东、原在中央国术馆的太乙拳高手窦来庚则认为,劲法、身法、步法三者并重缺一不可,并举出李、郝交手这个例子(因窦来庚与李庆澜是很好的朋友,故知此事)。以后马耀南、于化行也加入争论,众人莫衷一是。当时尚年轻的李天骥觉着问题有趣,在回天津时,便就此事请教师伯张玉峰。张玉峰说”在孙氏掌中,劲、身、步三法皆源于内劲。内劲者,初为内外合一,触之如电,沾身即出,是其象也。继而动静合一,如是身体自然轻灵,往来穿梭,其动若静,纵横矫变,妙奥于心。此时身步动止,其劲如一。拳术本不离乎身步之法,内劲更需合于身步之中。身步劲同一源也,此乃内劲由微渐著之道。最终至拳道合一,则无往而不利、无人而不自得,无可而无不可也,如孙夫子矣。然若未得内劲,或曰虽得内劲,然未臻精纯贯通,则身、步、劲便分之为三,此时于技击之道,需三法皆修,否则易为人制。”
马承智原有很深的功夫基础,从孙老深造后,则是如虎添翼,雄霸当时。1929年11月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马承智与韩庆堂一役,为众拳家所称道。马、韩相遇于决试第五轮,进入到此轮的选手仅剩9人。韩庆堂乃当时北少林之代表人物,在中央国术馆内部比赛中,曾获第一名。韩精螳螂、太祖诸拳,一开始,韩取静式,马则以高步缓缓逼近。相距约三、四尺时,马缓步如前,不过此时乃是蓄以虚进而实退之意,韩以为马仍有前逼之意,遂即蹋中扑打。马却早已后腿变前腿,前腿后撤为后腿,同时,起蹬劲,以形意之马形践点迎打。韩出手未中马之要害,反撞在马的力点上,被震打出数步外。虽然如此,韩跟跄几步并未倒地,随即调整身形,仍取静式,马亦如前,高步缓进。韩见马走近便缓缓后退,诱马跟进,马即跟进,韩瞬时虚退而实进,脚蹋拳发,组合连打。马不退不架,矮身为熊形,钻隙曲步对进,闪过韩之攻击,同时兜打韩之右下颏,韩当即中拳倒地。赛后,韩盛赞马之身步灵活矫变,曰:”兄之身步如灯影相随,变化奇诡,弟看不清、打不着。”韩善擒拿,有人问韩,在比赛中为何不使用擒拿法?韩笑对曰:”我与马兄常切磋手法,我拿他等于让他打我。马兄周身的关节都是活的,我一拿他,他即顺劲儿进打,反将我打出。反应之快,进劲之准,匪夷所思。”
马承智于决试第六轮遇师弟胡凤山,因两人同门,常作切磋,打法相互很熟。对打中,马被胡蹋中脚面而击仆,以致步法难移,不堪再战,后经孙老调治,一周后马的脚才基本恢复正常,故马第二天未能参加前六名之间的最后决赛,终获最优等第六名。在随后举行的上海国术大赛上,马及时总结了在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的成败得失,技术发挥稳定。经过15天的搏斗,马连战连捷,其中战胜郭世铨、赵道新、张长信、张英振、章殿卿等名手,最后将与曹晏海决赛冠亚军。此时,观战多日的松溪派高手纪崇德提出挑战。经抽签,纪与马承智加赛一对。因上海国术大赛亦属擂台赛性质,任何人皆可上台比赛或挑战获胜者。按规则若纪挑战马成功则第二天将在曹晏海、马承智和纪崇德之间进行循环赛来决定冠军。
当马与纪上台后,马考虑的还是如何保存体力,准备明日的决赛。因有此心思,故精神不够高度集中。马先出左探马掌试探对方,此虽为虚手,但动作不够逼真、隐蔽,被纪识破。纪乃通家高手,当即以快制快,见点即打,迎马左掌,速发一拳,其机甚恰,其劲甚整,当即打断马之左掌三个手指。马负重创,但精神猛醒,镇定自若,不露败相。然而纪确为高手,知马受创,毫不放松,蹋中进逼。此时马形势甚危,遂施展脱打之艺,急速转身虚走,诱纪赶入,马实则重心潜换,突然右转身,在纪蹋中之瞬,用右避风掌打中纪之右颈处,当即将纪崇德击昏于地。马承智虽胜,亦因左手指断住院,无法参加第二日与曹晏海的冠亚军决赛,故马承智屈居上海国术大赛亚军。
马赛智在上海国术大赛中所表现出的高超的实战技艺和能力,给当时拳界留下极深的印象。多年以后,上海国术界的卢嵩高、姜容樵、褚桂亭、顾留馨等在谈起当年上海的实战高手时,对马承智的功夫、技艺无不推崇。
顾留馨曾说:”三十年代的技击,是以马承智、曹晏海、胡凤山和朱氏兄为代表人物。除了他们老师孙先生外,当时其他人是无法和他们相匹敌。但孙先生对他们的功夫还是不满意,认为还没有完全入道”。文革后,在谈起技击散打的训练时,杨松山、郝家俊无不感慨地说:”马承智先生要是再多活几年,内外家的很多真东西就留下了。那才是真正的技击家。”考近代武史,在首届国术国考、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海国术大赛这三次最重大的国术擂台比赛中,均能名列前茅获得最优等者,唯马承智一人。在此期间,马还获得全国摔跤比赛亚军(因友人请食河豚,食物中毒住院,未能参加决赛,可见马拳运之多舛)。其战绩足以证明马承智技击技术之全面、功力之坚实。
1931年夏,马承智去江西军中任国术教官。1933年,因母见背,回藿丘,后与师弟汝东山创办藿丘县国术馆,教授弟子百余人。1935年,经师弟曹晏海介绍,去骑兵第一旅第一团任技击教官,1937年,马回藿丘国术馆任教。1939年,受省主席廖磊之聘,到安徽省民政厅任国术教官5年。1945年,日本投降后,马回藿丘国术馆,不久,经民政厅长韦永成亲邀,马去蚌埠消防队任国术教官。1946年底,马再回藿丘国术馆任教。
解放后,马先后任安徽省摔跤队教练、六安地区武术教练、六安师专体校武术教练。文革前,安徽的摔跤在全国是有名的,年年都出全国冠军,这与马承智在技术上的传授是分不开的。马还培养出弟子余永年,徐庆海。余先生较全面地继承了马承智的技艺,现任藿丘县体委主任。徐庆海现居寿县,较全面继承了马老的医术和心意六合拳等拳械。据余先生讲,马承智在技击理论和技法上均有大量经验总结,因解放后武术的开展偏重于健身,故使马承智未能将其实战经验系统化而广泛传播。安徽省武术名宿贾福忍曾写对联赠马承智,联曰:”继往应有息肩日,开来方为绝顶人”,鼓励马应解除顾虑,继往开来,自成一派。马承智功夫出众,阅历深广,然仍保持着实事求是和谦逊的美德。马承智晚年在给其师妹的信中说:”追念当年禄堂师之神采,武功独步,冠绝于时,使人不胜景仰,不仅令时辈不可企及之,亦使今日之吾辈感愧万端。怎耐余拙而不敏,难承十之一、二,有负先师教诲”。马不仅知理、善战,且对有关药理亦有研究,掌握许多治疗内外伤药物的制作和使用。亦掌握许多配合练功、增进功力、恢复体力、有助于气血循环的药物制作和使用,马在传统武术的实战、训练、治疗和恢复等方面均有研究,在当代技击家中实不多见。马一生南北漂泊,笃好技击实战,曾受难多次,文革中又饱受冲击,晚年医疗条件较差,且无人照料,仍享有89岁的高龄,这同样在技击家中也是不多见的。李庆澜,河北故城人。善少林拳技,在首届国术国考上获优等。1929年3月,拜在孙老门下学孙氏太极、散手。同年4月,李到江苏国术馆任教习。11月,李在浙省国术游艺大会上,获第十四名优等。李之绝技为膝、肘、腿之连用,动作敏捷,发力刚脆,抗打能力亦强。李曾与服务于同馆的教习–太极拳名家郝某进行散手交流,李对郝说:”我的拳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用。真打起来才能体会得到”。交手中,李出快拳奔郝面门,郝上步接拳,李拳速收,同时矮身左闪,出右脚钉郝前腿之迎面骨。郝移腿稍缓,被李钉中。郝负痛,身体略有前倾。李拳再至,在郝的眼前晃而未发,郝未及接住该拳,而李拳已收。至此,高低已分。其实,郝对太极拳研究颇深,道理亦明。作为太极拳师,郝之理、法俱良,为当时不多见者。徐哲东先生称郝周身如有电网,使人触之即出。但因郝身步两法及实战经验均不如李,且又上了年纪(时郝已52岁,而李仅28岁),反应稍慢,故负之。后来,孙老知道了此事,批评李道:”汝欲从学于人,首要谦虚,当作自己全然不知,可也。即要学于人,又何必与人争高低?愚也。”
此例引发出一些争论,数年后,以倡导技击实践而闻名全国的山东国术馆的田振峰,连续发表文章,称拳术的根本就是”劲”。而同在山东、原在中央国术馆的太乙拳高手窦来庚则认为,劲法、身法、步法三者并重缺一不可,并举出李、郝交手这个例子(因窦来庚与李庆澜是很好的朋友,故知此事)。以后马耀南、于化行也加入争论,众人莫衷一是。当时尚年轻的李天骥觉着问题有趣,在回天津时,便就此事请教师伯张玉峰。张玉峰说”在孙氏掌中,劲、身、步三法皆源于内劲。内劲者,初为内外合一,触之如电,沾身即出,是其象也。继而动静合一,如是身体自然轻灵,往来穿梭,其动若静,纵横矫变,妙奥于心。此时身步动止,其劲如一。拳术本不离乎身步之法,内劲更需合于身步之中。身步劲同一源也,此乃内劲由微渐著之道。最终至拳道合一,则无往而不利、无人而不自得,无可而无不可也,如孙夫子矣。然若未得内劲,或曰虽得内劲,然未臻精纯贯通,则身、步、劲便分之为三,此时于技击之道,需三法皆修,否则易为人制。”
柳印虎,河北故城人。曾习形意、八卦多年,在首届国术国考上获中等。不久即与胡凤山、曹晏海一起拜在孙老门下。柳身体矮胖,尤喜太极拳术并得孙氏八卦剑之传。柳从孙老学习数月后,即有长足进阶。一次,柳与中央国术馆的少林门科长马裕甫公开比剑。马裕甫是首届国术国考最优等获得者,功夫颇硬。比试时,双方都用竹剑,且都带上头盔、护具,头盔配有用钢丝制成的面罩。一交手,柳印虎剑随身变,其剑法、劲势均占上风,马裕甫难以招架。交手未几,马裕甫已身中数剑,不觉恼羞成怒,遂弃手中之剑,一手攥住柳刺来的竹剑,另一手去揪柳印虎的面具,欲将柳掼倒在地,双方纠缠恶斗一团。杨松山见状,急忙上去劝解,将两人分开,遂比试作罢,然高低已分,从此柳印虎善剑,为同人所识。
柳笃于太极拳,为了潜心研究,心无旁鹜,未参加浙江和上海的国术大赛。柳从孙老习太极三年,是同期弟子中对孙氏太极拳学得最专的一个,故颇有心得。有人问:”太极拳讲究用意不用力,是否就是要用意识打人?”柳认为既是也不是。言其是,盖不仅太极拳,任何一种拳练到高深处,都是意气形之统一,意到、气至、形随、劲发。言其不是,盖修习太极拳时,所谓用意不用力,不是指上述那个意思,而是指要用意随彼、调身于己。用意随彼,目的是调己之身,以使彼劲走空或失中,同时使已劲合机、中整。并非是用意主动打彼,而是据彼意,调整好自己,彼不失中,我亦无意打彼,而是接定彼劲与彼洽合,不即不离。彼若失中,而我中整,则接入彼劲,用其所失,僵则用其僵,偏则用其偏,滞则用其滞,彼重去之则急,彼轻去之则缓也,此方为太极拳之用意不用力也。故练习太极推手,其要并非是将彼推倒,如此,则与摔跤无异矣。练太极推手,其要全在于知彼意、调己身,使二者协调如一而己。一旦练之有成,则与彼一搭手,即能知彼有何不顺,一问一应,即刻为我所用。若彼技高于我,一搭手,顿觉彼四下皆空,便知自己暴露于彼无遗矣。若功夫相当或相差不远,摸着彼劲并非全空,而是若有若无,于是需倍加谨慎全神贯注于彼,以洽合彼意,此乃是太极推手之意义也,所谓”不求胜人,而神行机圆人亦莫能胜之。”
又有人问:”摔跤与推手有何不同?”柳印虎说:”摔跤是无论使用何法,以将人摔倒为能事,求的是个胜负结果。而推手不过是个修习听彼劲、调己身之方法,求的是个作用道理,故意义不同。但摔跤至上乘,同样是以巧胜人,以听劲调身为妙。而推手有成,也同样能摔得人出。故而,初,两者手段不同,理法似异,至上乘则相通。然虽曰相通,其异犹存,摔跤总是主动欺身,而推手总要劲随彼意。高低成败存乎于当事者,与修习何种技术无关。令人多推崇太极推手,盖此能健养身性,渐悟天道,且致雅精密,引人入理,非唯技击术耳。若以为推手乃跌入之捷径,则必自误其身矣。如馆中之马承智、袁伟,皆以善跤称著,当今海内善太极者,除禄堂夫子外,何人能胜之?以马兄之体魄,即使所用不在道理,我亦难胜,所谓功大不讲理也。而太极推手,非求功大力伟以跌扑对手为能事,乃是研究互相作用之道理耳,故要只用其意不用其力,亦无撕搂顶抱之用耳。”
柳印虎除随孙老习太极拳外,与孙存周、孙振岱、陈健侯等亦多有交流,论及推手入径之法时,柳印虎说:”与孙夫子推手时,浑然不觉其法,只觉自身气血随夫子之意,时而自耳侧直冲而上似欲冲出头顶,时而又直落而下身体如坠深渊,自己全然无法把持,用意也罢、用力也罢,皆无助于事,身体似已不属于自己。此为禄堂夫子之推手,乃造极之用也,然绝非常人所能企及。至若寻常之推手,以余之经验,不过随彼调身而己。
”随彼之要,一曰敷,二曰穿,三曰摧。敷者,盖也,无论彼如何变化,我总要通过彼之来劲掌握彼之重心,使彼之重心变化不离我手。若一旦彼之重心脱出我手,我即陷于被动也。穿者,串彼之身也。摧者,重心顺彼劲瞬间平动也。随彼劲,并非全随彼劲,若全随彼意,则必被彼放出矣。随彼劲,要敷彼身、串彼中、摧彼根。比如,若彼之重心前动,我之劲随亦彼向前,然要串其重心,向其前足尖前一寸至三寸之地面处走劲。走劲之瞬有如用线串住其重心顺其向前之势往此处接。此时彼若不能解脱我之串劲及时转换重心,则必前栽,至若是一寸,还是三寸,则视当时情势而定。然而,向前最多不可超出三寸,否则极易被彼借势进肘或反夺我中。少亦不能少于一寸,否则,彼若脚趾有力,则仍不至前栽。在此范围之内,彼进,则必栽。撑,则无支点,亦必栽。彼唯有抢先转换重心。若转换不及,我劲顺之一摧,彼心栽无疑。若彼重心后动,我之劲虽顺其意向后,但我之意要串住其重心,并向其后足跟外沿至其后三寸之地面处走按劲。此时彼若不能解脱我之串中,则其重心必转换不及,我略往前一摧其根,敷必后跌矣,所胃走劲不出三寸。敷、穿、摧言之为三,用之只在一践一裹之中。总之,推手第一要知彼之重心,然后需知如何随彼而动,该往何处走劲。同时要使自己之重心不为人知。一旦重心被人串上,则必陷于被动矣。”
调身之要,一曰整,二曰顺,三曰进。整,即整劲也,身体无论怎样变化调整,总要寓以整劲而不失。顺,通顺也,即重心转换圆活无方、劲势变化通达无碍。我顺,则我易知彼之重心而不为彼所知。彼顺,则彼知我知。若要’人不知我,我独知人’,需要’顺’字上下功夫。修习之道可从走架、推手中求之。进,对进也。如彼劲左来,我重心潜换于右,左随彼,而右进。彼劲右来,我重心潜换于左,右随彼,而左进。彼击我上,我重心下潜,上随下进。彼击我下,我重心侧转(不可上浮),下随上进。总要随化随进,二者同步。进即是化,化即是进也。二者不可分也。进则要进彼之中,串彼之重心也。”
时有人论拳曰:”形意刚,太极柔,柔能克刚,故太极比形意高妙也。”柳印虎闻之,颇不以为然。柳说:”刚分整、拙,柔分真、伪。拙刚易出,练力便可得之。整刚难求,若无真人传授内外合一之妙,怕是终生未可得也。形意初成于刚,刚至贯通则达柔,何以判之不如太极耶?真柔者乃是转运刚整之劲于周身,求其贯通而不发也,欲发,则随时随处皆可也,故真柔是以刚整为其基也。以余之见闻,能得到整至纯者鲜,能由至纯刚整而入真柔者更代不数人,侪辈中仅见振川、振岱二兄能臻此境。曾则兄亦近于此。伪柔者,无刚整之劲也。因无刚整之劲,与人较量时,不得不靠技巧变化也。虽变,然其不整。虽巧,然其不通。人一旦逼人,即刻散溃或以拙劲缠抱也。此等伪柔安能克真刚乎?当今习太极拳者多犯此病也。近年数次大赛,专习太极者皆一触即败,即源于此病。而振川、振岱、曾则诸师兄及郝月如、杨澄甫诸先生所以能不畏彼刚,盖其自身本有刚整之劲耳。故唯真柔方能克刚,盖此乃寓刚之柔也。”
柳印虎又说:”刚柔互济可生奇劲。如震抖之劲,即顺、截二劲合一所生。振岱兄于此劲甚妙。他震你头,你即头昏眼黑。他震你胸,你即心颤血乱。他震你周身,你即四肢欲散。欲得此劲,第一,自身整劲出得要快。第二,对彼之劲听得要灵。第三,认彼骨缝认得要切。用时,先顺摧彼劲,即刻以整劲截之。前后只是一瞬,两手一抖而己。欲震其头,先要顺摧其重心,继而以截劲向其颈椎骨缝处走。欲震其胸,截劲要走彼腰椎骨缝处。劲打不到彼脊椎骨缝处,震劲不生。总之,顺不离其重心,截不离其椎缝。上下一线贯穿,如抖绳子一般。然此震劲不可劝用,盖此劲伤人深矣。若施以重手,可使彼脊椎骨节错位,乃至伤彼中枢神经,彼即废矣。慎乎之。”
1932年起,柳印虎在镇江开始传授太极拳,直到1937年抗战爆发。在教拳中,柳教学互长。期商,尤与孙振岱过从较密,所得颇多。时江南太极拳名家陈微明、武汇川、叶大密、陈绩甫、吴兆基等闻柳名,曾先后与柳进行交流,皆盛赞柳技。那时,太极拳家们交流,都是为研究个道理,并非是为了分出我高你低。故或进或退,或你把他放出,或他又把你打出,都很自然,很少有红脸的。打的人并未觉着自己就比对方高,被打的人亦未觉着自己如何丢面子。常常打的人某一手走得漂亮,被打的人跟着一起欣赏。更有,打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手到底是怎么用的,要求被打的人再挨一次,以找出刚才那个劲的走法,被打的人一般也不拒绝,故研究气氛较浓。以后柳印虎去杭州时又与黄元秀进行过交流,给黄元秀留下较深印象。解放后,谈及柳印虎时,黄元秀曾与人说:”习太极拳者众,然多以健身养性为旨。能得其妙用者,屈指可数。柳印虎后来居上,可入此列。”
柳印虎对太极剑、武当剑亦有较深造诣。六合名家、武当剑传人之一杨奎山,曾与柳作剑术交流。两剑一搭,则如胶粘一般,互不分开。两剑走势,则如割粘糕,悠缓缠绵。看的人,多不明其所以,唯时值冬季,而二人头上见汗,知不是作样子表演,而是都用上了真功。
同期弟子中,在社会上颇有影的还有,陈健侯、沈祖安、徐铸人、童文华、金一明、金仕明、陈敬承、金淑英等,因篇幅所限就不一一介绍了。总之,在孙老的所有弟子中,虽然各具特色、各有所长,但无一人能全面继承孙老的武学体系,也无一人能真正继承孙老经验的拳与道合的武学成就,更无一人能在技击实力上接近孙老的水平。所以如此,其一是,由于孙老”自身上根利器,习武修道殆有天授”(陈微明语),故孙老能臻由拳至道,又修道成真这一至高成就。而其他人的根器和天分就差之甚远了,有的虽能知”道”,然骨气柔弱而不能入道;有的骨气虽坚,然悟性不足以近道;有的或亲武而不亲道;有的或虽近道但终不能舍俗,亦或根器尚可而不得其时遇。其二是,孙老的拳学是拳与道合,这本身就是武学的至高成就。本来习武有成已属不易,若再由习武而至道更是难之又难了。其实,无论修为什么,能真正至道者自古以来就是观毛麟角。由习武而入道自有其特点,并非因习武而增加了入道的难度。孙老拳与道合的武学,其意义在于揭示出了拳学修为的本质,其为习武者指明了拳学拳为的最终的归宿和达至这一归宿的规矩、大要。至于每个人能否达到这一归宿,则在很大程度上娶决于他们各自的先后天的条件了。其三是,孙老所处的时代正是东西方文化高度冲奕的年代,尤其是”五四”运动以后,中国的传统文化受到极大的冲击,在当时广大青年知识分子当中,几乎到了被彻底否定的地步,在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愿意用毕生精力去追求”道”呢?
孙老认为他的传人必须要有广博深厚的科学文化知识,才能在这文化冲突的年代真正理解他的拳学。孙老认为,他的拳学虽然从修为造诣的进阶上讲是由形而下而至形而上,但在修为之初期,首先还是要有形而上的理解或直感。知与悟在修为中是互补相承的。然而,那时来投孙老习艺者,绝大多数都是奔着提高技击术而来,又有多少人是来求知悟道呢?那时,拜在孙老门下者虽众,真得孙老教授者不过数人而已,而且也仅仅是在技击术上。故,无人能真正继承孙老的武学。关于技击,孙老认为关键是中和,孙老曾说:”拳术之道,首重中和。中和之外,无元妙也。”孙老认为无论习何种拳术,只要能得着中和的道理,皆可谓之内家,少林,亦可。反之,虽徒有太极十三式之表,亦非真内家也。所谓得中和者,在于自身神行机圆,能无所不适,故人莫能胜,并非是有急强斗狠,无所不克之能耳。故内家者,在于适应彼,而不在于征服彼。孙老认为内家拳及修养悟道之术,果练之有成,人终不能胜,然绝非专务争胜、较勇之法耳。据此标准,在孙老晚年弟子中,陈微明、柳印虎等虽明此理,但未能真悟此境。就技击能力而言,孙老的晚年弟子虽然大多名震于世、技高于时,其实,也不过是仅得孙老技击术十之一、二而已,且皆已作古。在今天健在的习孙氏拳者中,唯孙剑云女士之拳架存乃父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