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中平原上有一个村，村里有一户老婆婆，老伴很早就去世，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大儿在河南郑州一家国营大型企业任职；二儿由他哥很早带出去安排到河南某市邮政局分局工作；三儿在青岛铁路工作，结婚后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承担起了赡养老人的义务。这家人，在村里可算得上是吃国库粮的美满富裕家庭，老婆婆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乐的是天天笑哈哈，常找左右邻居婆婆们拉呱聊天，幸福多多。 在河南工作的老二，由于个人婚姻问题，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给家庭罩上了阴影，从此，家庭的欢乐没有了，老人也成了一块心病，村里人为之抱怨和同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二的婚姻像故事一样，在村里传开，而且故事竟然是那样的惊险与传奇。 在村民中传说的故事，我们就从头说起吧。 老二在河南某市邮政局分局工作，开始做邮递员，自古都称“邮差”。就是骑着自行车下乡，送报送信，对挂号信、电报，还要亲自送到家，不论刮风下雨，冰天雪地，都要去送，可以说，是个苦差事。可是，老二凭着对工作的执着，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被领导调换岗位，在营业厅负责邮件工作，从此再不下乡了，工作有所清闲。他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对找对象开始动起了心思。 这个邮政厅里，还有两位女营业员，一位结婚了，还有一位是大姑娘。这位姑娘，长得如花季少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晴，一头乌黑发亮的短发，白净的皮肤上有着苹果般的面颊。身材高个而苗条，举止文雅，操着一口东北音。这般模样，早已美名在外，惹得小伙子们，有事无事地来营业厅看看，一饱眼福。后来，大家就给她起了个绰号叫“油菜花”，从此成了本市邮政上的一朵花。 老二人物也不差，高个头，白净脸，高鼻梁，口齿伶俐又幽默，待人热情又周到，也算是一个帅小伙。他来到营业厅后，由于善于言谈，很快搭讪上这位油菜花。两人一来二往，产生了感情，碰撞起爱情的火花。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年轻的邮政局长已在暗恋油菜花，当局长表白时，遭到油菜花的拒绝，使局长很没面子。而老二呢，为占有油菜花，用巧言话语说服了她，并立即去领了结婚证。之后，他又动了个邪念，他想：我去偷局长的手枪，他丢枪就会受处分，这样有可能把他调走，我们俩就好相处了。于是，在一个寂静夜晚，了解到局长外出开会，他就偷偷地到局长宿舍里，把枪从枪套里取出来，又将枪套挂在了原处。局长呢，也一直没发现手枪被盗之事。事后，老二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就同油菜花商量，请假回老家一趟，以避风口。 在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老二觉得这枪带在身上不方便，还是送回去吧。于是，他又悄悄地去了局长宿舍，不巧局长在家，家中还有客人，怎么办？明天一早就走，唉！这枪先带着走吧，回来后再说。第二天一早，俩人就乘车走上回家的路。这一切，油菜花都不知内情。 老二回到山东老家，一进门，就向家里人介绍油菜花，说是已结婚的媳妇，全家见了无不欢喜。街坊邻居知道老二娶了个漂亮媳妇，都上门瞧瞧。全家人其乐融融，老婆婆更是天天乐的合不拢嘴。 可是，相处不久，婆婆看到儿媳妇家务活啥也不会干，说话也听不懂，还爱干净，不像过日子的样。而油菜花越来越觉得婆婆不喜欢她，找茬三天两回地吵嘴，有理讲不通，心里憋的慌，就向老二提出再回河南。老二应允，但心里嘀咕这枪怎么办？要是拿回去，一旦暴露可怎么办？不行！先藏在家里，回去看看情况，再回来取也不晚。于是，他用红布把手枪包好，藏在茅厕里的墙洞里，然后就领着油菜花走了。 他俩回到单位后，听说公安局正在调查盗枪一案，心里有些害怕。但局长手枪被盗，因发现晚，现场无法查找线索，很难确定作案时间。而且在案发时，老二又回家探亲，他俩都不在单位，所以也没有人去怀疑，这事竟成了悬案。 表面上看，事情似乎平静，但公安人员仍在暗中侦察。老二心里有鬼，天天强打精神上班工作，可是，心里老挂着那支枪。于是，他推说家中有事，需回家一趟，领导批准后就自己又回到山东老家。 他回到家后，向家人谎称出差顺便回家看看。一天早上，他急忙去茅厕看看手枪还在不在。他从墙洞拿出手枪，打开红布，正在擦枪时，老三突然推门也进茅厕来，正巧让他看到老二手中的枪。于是老三立即退出，假装没看到就走了。老二把枪藏好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老三心里害了怕，这老二哪来的枪？难道他是特务？就立即向族间人报告，商量怎么办。经研究，认为此事不可小觑，咱自家人先找他了解下情况，如老二交出来，就领他去自首，如不承认，就押送公安局，是特务决不放过他。主意已定，几位上年纪的老人来到老二母亲屋里，以商量家事为由，让老二也参加。 在交谈中，老二听出其中奥秘，知道大事不好，是对我来的，难道那天老三看到我枪啦？越想越觉得害怕。于是，他看到在门口的老三起来给几位老人倒茶水时，一个箭步跨出门坎，迅速跳上约三米高的北围墙，翻墙而过，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飞速朝村外跑去。大家一看慌了手脚，料到问题的严重性，就一窝蜂地跑向大街，高喊着“抓特务！抓特务！”，弄得整条街上的人看热闹，大家交头接耳，不知出了啥事。大队知道后，就派民兵去追，但已不知去向。老三回到茅厕，翻来翻去，终于找出了手枪。老百姓都知道，只有特务才有手枪，这老二特务分子无疑，家人就向公安局报案了。 老二逃出家后，到处东藏西躲，身上所带的钱所剩无几，愈发感到处境危险，一旦被抓住肯定要判刑。想想已怀孕的妻子，也为她担心。再说，我偷枪就是为了整局长，又没犯法，还给他不就完了，可是事情闹成这样，枪又拿不到，怎么办！他想来想去，最后下决心回单位去自首，争取领导宽大处理。这样，老二就又回到单位，如实向领导坦白自己偷枪的事实。公安局认定盗窃手枪罪，而且影响极坏，鉴于自首，给予从宽判处二年徒刑。 老二收监后，妻子因对她隐满犯罪的事，非常痛恨他，就办了离婚手续，单位也辞退了她，她就回东北老家去了。 老二服刑期满后，被送返老家。那个时期，是讲阶级斗争的年代，服过刑的人在村里是属“四类分子”，要接受贫下中农的管教，这使老二在家没有人身自由，只好在生产队里老老实实接受改造。家里的亲人和村民知道他犯法的事，没干什么特务，也不再记恨他了。老二独身一人，生活都与母亲、三弟一块生活。三弟媳妇是个老实的农村好媳妇，老二的吃和洗衣她都帮他做，母亲也不埋怨他，由于全家的谅解，一家人都和睦相处安好。听说妻子回东北后，等女儿大些，就另嫁人了，为了给老二有个依靠，就主动把女儿送回山东。女儿回到身边，爷俩就相依为命，老二一直没再找上媳妇，因为“四类分子”谁也不敢嫁给他。老二的为人不错，他不会干农活，大队有跑腿的事，就让他去，街上邮政所还让他去干临时邮递员，总之，大家都很照顾他，让他挣点钱和工分来养活自己。 老二遵纪守法，默默地承受着眼前的一切，毫无怨言且常自责。直到改革开放后的1979年，中央对右派进行甄别平反后，对“四类分子”的人员，也进行了甄别处理。老二的原单位为落实政策，给他恢复了工作，他就带女儿又回到了河南。听说女儿出嫁后，他找了个老伴，没过几年就又散了。退休后，他仍然过着独居生活，直到七十多岁走完了他的人生。 对老二的人生遭遇，乡亲们又气、又恨、又悲。对老二来说，可谓一步错、步步错，也终造成了他的不幸婚姻。 写于2022年12月 | 
发表于 2022-12-8 18: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