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城市委大礼堂里,座无虚席。 市委召开的这次预防青少年犯罪教育工作会议,有各单位分管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的党委副书记、综治办主任、公安分局局长、教委主任、派出所长、团委书记、妇联主席及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参加。为了广造舆论,以引起社会各方面对这一工作的高度重视,还邀请了报社、电视台的记者参加。
在两个多小时的会议上,田茂松心情十分沉痛地把铁城市一些青少年违法犯罪的情况,仔细地向大家摆了摆,并呼吁社会各方面要在各级党委的领导下,做好预防青少年犯罪的教育工作,会同公安、司法部门,救救那些已经下水和站在悬崖边的青少年。他的讲话博得了与会者热烈的掌声,看到这热烈的气氛,田茂松十分激动。他激动的是,他看到了各级领导同志对青少年教育工作的重视,因为这种重视,必将唤起全市各方面的力量加强对青少年管理教育的积极行动。
会散了。人们纷纷走来同田茂松握手,感谢他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地法制教育课。有的同志则来向他索要讲话材料、准备回单位再向全体职工宣传。这时,一位满面红光,挺着“将军肚”的五十岁上下年纪的男同志走近田茂松,伸出手来笑眯眯地问道:
“还认识我吗,嗯,老同学?”
田茂松看着这位一副首长派头称自己是“老同学”的同志,眯缝起他那闪光的眼睛,仔细地端详着,紧紧地思索着……眼前这张红光满面、眉笑颜开的脸突然拉长变瘦,变成了一副叫人恶心的面孔。这不是当年好财、好色、投机钻营升成副局级的刘显发吗……“噢,想起来了,你是C局的领导干部刘显发同志,哈哈!多年未见,变化不小,你发福了啊!你现在还在C局工作吗?”田茂松闪动着那发光的眼睛,不无感触地笑着说道。
“我现在在市科委工作。”刘显发答道。
哦,好啊,现在举国上下都在关注科技工作,你现在是刘主任啦?不,刘书记吧?”田茂松握着他的手高兴地摇晃着说。
“称同志,称同志。你现在已经是大处长了吧?”刘显发探试着问道。
“官位对我无缘,我仍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警察。什么大处长啊,我连个科长也没有干上,就是当上大处长也比你这大主任矮半截子啊!”田茂松开玩笑似地说。
“工作分工不同,工作分工不同。你一直挺……?” 刘显发想问个“好”,可突然想起了当年为了升官发财,干了对不住田茂松的那些过节,忙刹住车,十分尴尬地把眼光从田茂松脸上躲开。
“我一直很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还要好好地向你学习呀!”田茂松热情真挚地说。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吧!凭老同学你在学校时显露出来的才华,早就该高升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太谦虚了。”刘显发不无怀疑地说。“老同学,你们现在忙什么?是不是忙着市科研所的那起凶杀案?”
“哦?你对你这位老同学不仅还记得,而且对我的行踪还摸得如此准确啊!”田茂松又似惊讶又似开玩笑地说。
“我是听李伟说的。就是市科研所的那个保卫科长小青年李伟啊!他是我战友的儿子,这可是棵好苗子啊!听说昨天夜里还勇敢地擒住了一名逃贼呢!”刘显发赞许地说。“后生可畏呀,年轻有为啊!李伟根子正,苗子旺,是我们事业当然的接班人呐!老同学,这次你就好好带带他吧,义不容辞啊!”说完,他耸动着右肩撞了一下田茂松,然后努努嘴,使了个“这事儿你就帮个忙吧”的眼神。
“我听说他还是你的准女婿啊!你这是望婿成龙吧!”田茂松笑哈哈地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不能掺杂私人成份。我这是出以公心才这样说的!出以公心,出以公心,所以我没有谈他是我的准女婿,不能徇私情啊!”刘显发红着脸说道。“不瞒你老兄说,现在正充实公、检、法,我还想叫他到公安机关去锻炼锻炼呢!这次你看看,行的话,你提个建议,把他调走。”
“对李伟,我仅仅是才熟悉几天,我不敢妄加评论。小伙子倒是满精神的。不过——中国将要入世,加入WTO后,我们公安机关也要适应新形势的发展,恐怕没有文化,公安工作也是干不好的。”田茂松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发现他文化水平低了一点,写的材料还不大成文啊。当然,你想叫他干公安工作,这是好事,让他努力锻炼吧。恐怕真要到公安机关去,我是力所不能及的!还得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说话啊,李伟已经是领导干部啦!”田茂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当然,那当然。我的意思是说,到时候你最好替他美言几句……嗯,哈哈!”
“刘主任,就等你上车啦!”。突然,有人在礼堂前呼喊着。
“噢,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刘显发转身又对田茂松说:“老同学,有时间来我家玩一玩。我住市科委宿舍一号楼二楼东头。不,不,到时我接你!”说完,又紧紧地握了握田茂松的手,然后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快速地走出了大礼堂。
田茂松没有动,他仍然站在那里,颇有感触。他想,像刘显发这样的人,在领导岗位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呢?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他说的“当然接班人”,不正是封建主义的封妻荫子的世袭制的复活吗?他现在在想什么,又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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