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田茂松把上午的工作和应注意的事项同王刚、李伟作了简单的交待和嘱咐，便骑自行车参加市里召开的青少年教育工作会议去了。
王刚随着李伟向办公大楼走去。在他们刚刚走进大楼时，见一个二十五六的男人从大楼里走了出来，只见他脸色憔悴，两眼有些红肿，左手戴着副白粗线手套，低着头往外急走，差点撞到王刚身上。
“魏东，你干什么去？”李伟见此状喝问道。
“哦，哦，我还没有写完。”魏东回答着，急忙闪开身走了出去。
“他就是魏东？”王刚站住脚，望着魏东的背影问道。
“他就是魏东，这几天他老是心神不定的样子。”李伟忙凑近王刚说道。
“他有心事？”王刚望着远去的魏东说道。
“我问他干什么去，他说，我还没写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伟拍着自己的脑袋回忆着说。
“老田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王刚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机会一到就能拿到手，放心吧！”
他们刚刚登上二楼，便有一个尖利的女高音冲击着他们的耳膜：
“老张吗？那件事你就看着办吧!刘主任说了，你就别推了，我相信你，你会干得漂亮!嘻嘻!……哎，我说老张，你忘了吗？……什么事？……你的记性真好!你欠我的钱呢？上月交党费时…你忘记了？真好记性！我该交玖元伍角，当时你没有伍角，我给了你一张十元的，你得找伍角钱给我呀!快一个月了。我都催了三次啦……公事公办嘛！现在没有傻瓜，我去买东西怎么少一分钱售货员也不干呢？……这叫做一丝不苟呀！”
寻着这尖利的女高音，王刚跟李伟进了挂着办公室牌子的一间屋里。原来是杨静静在打电话，正好，他们进来了，她电话也打完了。
“哦，你是王同志啊。王同志、李科长你们坐。”杨静静举止大方，训练有素，把手一摆，指着两张沙发，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虽然李伟是她未来的女婿，但在生人面前，公共场合，她总是郑重其事地称他的职务。“案子不是有门了吗？还不把他逮起来等着干什么？”
“老杨，你们在谈公事吗？”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人胖胖的，头上、脸上像是上了油彩一样，随着身躯的移动，光线的变换，一闪一闪着发着光。
“什么事？”杨静静不高兴地问道。
“上次那个钱”。胖子不好意思地吞吐着。
“你先给我那伍角，我再给你多少？”
“这是你的那伍角，你再给我叁拾叁元。”
“这么贵啊，你又从中赚钱了吧？”
“哎呀，杨大主任呐，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咱这是托门子才弄到的，是出厂价啊！”胖子认为这件事情司空见惯，所以毫不避讳地嚷嚷起来了。
杨静静没有再说话，忙从提兜里拿出一个精制的小钱包，从里面抽出了几张人民币，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张张地往桌子散开，右手的食拇二指一个劲地捻着，如果纸币是双层的，那她一定会把一张捻成两张的。
“这个人对党就是三心二意的，你看他那油头滑脑劲儿。”看着胖子走出办公室，杨静静斜眼看着李伟，说道。
“他是谁，干什么的？”王刚脱口问道。
“总务会计，叫张汉庆，前几年错受过处分，落实政策回来的。”李伟答道。
“我老觉得他有事，可是什么事呢？真猜不透。”杨静静自问自答地说。
“这种人，你给他解决了问题他不会感激你，注意点就是了。”李伟想了结这个话题，忙说。
“是啊，有些人就是这样，政策给他落实了，可他气更足了。没完没了的条件，无尽无休的争辩，真是的。”王刚也有同感地说。
“就是啊，当时怎么没打着别人？还是有问题!”杨静静忿忿不平地说。随后杨静静又把话题转向了案子。“哎，王同志，你们怎么还不采取措施？群众的眼睛是亮的呀？”
“这是动法律的事，需要法律手续。”李伟看了看王刚，忙制止杨静静说。
“专政是群众的专政嘛!公安局得依靠群众啊!谁领导公安局啊？不是各级党组织吗？法律不是党说了算吗？嘻，嘻，我说得对吗，王同志!”杨静静似乎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冲，所以忙笑着问道。
“公安局，一要党的领导，二要依靠群众。可我们得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你说这个人是谁呢？”王刚佯装不知地问。
“你们还不知道啊？我们都帮助你们采取了措施啦，还不知道？就是那个魏东呀!”杨静静十分惊讶地说。
“证据呢？”王刚问。
“证据足着呢？一，他与喇叭花原来谈过恋爱，两人好成一个头，可喇叭花突然不干了，他不恨她？二，两人都结过婚了，可他还老想采这朵花，李秋泉抓了他们的现行后，刘娜娜把责任都推到了魏东身上了。俗话说：‘母狗子不蹶腚，伢狗子哪敢上？’刘娜娜一推了事，魏东可吃不消了。停职检查!他能不恨她？三，刚才小黄来说，出事那天晚上，他在刘的宿舍前碰到过魏东。你看看，这证据不足吗？”杨静静十分有把握地说。
“小黄呢？”李伟忙问。
“走了，我觉得小黄警惕性高，叫他秘密地去监视魏东去了。”杨静静理直气壮地说。
“这样做不好，有关这一案件的一切措施，都必须经过田茂松同意后才能采取，这是我们的侦察纪律。李科长，请立即把小黄叫回来!”王刚着急地说。
“没关系!出了事我负责，我们科研所的党组织负责！”杨静静不服气地说。
“小王，有人找你!”王丽丽进门对王刚说。
“李科长，你必须马上制止小黄的行动!”王刚在出门之前又说了一遍。
找王刚的是第三室的刘青。她是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妇女，烫着波浪式的卷发，穿着紧身的现代时装。看起来这女人在穿戴上很赶时髦，她人长得比较妩媚，笑起来很甜，操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叫人一看就知，她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她是三室的助理技术员，丈夫在市外贸局工作。
“王同志，我是三室的刘青。有件事我想同你们公安局的同志单独谈一谈。”刘青坐下来便说。
“好啊，请谈吧!”王刚先给刘青端来一杯开水，热情地说。
“我发现了一个可疑情况。”刘青把鬓发轻盈地用手往后一撩，娓婉动听地说：“我们室的魏东，在刘娜娜被害后神情便有些失常。本来他停职检查后情绪消沉，整天沉默寡言。可现在显得坐立不安，话也多起来了，老是打听刘娜娜被害的详细情况，而且还一再表示痛苦之情，可我觉得这里面还有点惊恐的情绪。总之，我觉得他有些反常。”说着，她身子向前探了探，主动秘密地说：“更重要的是，他的左手不知为何受了伤。从昨天早晨上班起，他的左手便戴上了手套。我问他为什么戴手套，他吞吞吐吐的说是擦了块皮，是擦伤还是搔伤？是不是刘娜娜……”后面的话，她咽下去了。
“哦，还有吗？”王刚满怀希望地问。
“大体就这些了!”刘青想了想说。
“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刘青同志。”王刚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心情，高兴地说。
是的，侦察员在发现了重要线索时的那股快活劲真是不言而喻，因为它会使你浑身舒畅。
“我就先谈这些吧，有新情况再来谈，请你们给保密。”刘青站起来告辞时说道。
“请你放心，谢谢你!”王刚站起来同刘青握手告别。
王刚送走了刘青，再找李伟就找不到了。他正要走出大楼时，迎面走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娘。
老大娘见王刚身着警服，便上前问道：“警察同志，你是来破案的吗？”
“是的，大娘，你有事吗？”
“哦，走，到办公室去，我有个情况要说说。”老大娘边说边回头四下瞧着，生怕别人看见似的。
“大娘，你说吧！”王刚把大娘扶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说道。
“我叫颜丙玲，是退休职工，今年60岁了，我老头子是这个科研所的副总工程师。同志，有件事我要反映反映。我住在宿舍区第三排，我前排住着魏东，他同咱这里刚死的那小刘不正经呀！小刘被害的第二天早晨，他起来后刷鞋，刷鞋不要紧，还把那双刷了的鞋放在后屋檐上晾，我这是第一次发现他把鞋放在这里。”
“是解放鞋，就是那种军用胶鞋！”
“是军用胶鞋？多大号的？”王刚紧接着问。
“多大号的？哦，大概是40号的吧？”大娘皱着眉想了想。“对，是40的，他和我那个孩子穿一个号。有一次他从上海捎来一双皮鞋，他爱人说样子不好看，最后把鞋让给我那孩子啦！对，是40的!”大娘欢快地说道。
“哦，刷军用胶鞋？是40的，而且放在后房屋檐上晾晒？”王刚兴奋地重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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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4 0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