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在山顶上

舒晴曼妙

梦想在山顶上

感恩

王师傅当时是我们工段的书记，平时主要负责思想和宣传方面的工作。王师傅个头不高，爱眨巴一双小眼睛，同事们私下里说，只要他一眨巴眼，定有鬼点子。他平时说话有点拽，却并不令人生厌。
1997年，休完产假的我，重新回到岗位，某天下早班时，王师傅喊住我，说发现我平时很爱看书，工段里正缺一写写画画的，现在有一个很好的车间新闻，问我能否写写。参加工作前，我虽写点小小说情诗什么的，都只是个爱好而已，但对于对新闻通讯之类的东西，实在陌生。我把情况向他说明了一下，他鼓励我说，写写看，没准能行呢。他给我找了几张报纸，并圈出了几篇说，就按着这种格式写就行。我硬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憋了两天才交了稿。
一天，刚上班，王师傅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喊我，“小C，咱放了卫星啦！”啥卫星啊，我有些纳闷，原来是其中一篇通讯稿，经H老师润色后上了LG报。
建党N周年时，我看到集团内有个征文，下了夜班，我蜷在被窝里，写了首长诗，几个月后竟被LG文艺刊登了。王师傅拿到样刊后，亲自送到了我的岗位上，高兴地说我写得很华丽很有文采，在一直嘲笑我的某些女同事面前，给足了我面子。
2005年左右，王师傅退休了，我再没有遇见过有知遇之恩的领导。而那时，写了几年通讯稿的我，早转向了文艺稿的写作。
在社会底层边挣扎边求生存的我，并不是写作的天才，只是凭着原始的热爱，坚持了下来。被茬茬失败淹没过的我，梦想的苗时不时被一些别有用心掐灭，好在我梦想的苗已有根须，经得起暗脚经得起疼痛。
王师傅当年的支持与鼓励，很适宜地衔接了我的文字梦想，我在心底一直深深地感激他。通过写这一介质，我看见了人性的恶与劣，也看见了人性的某些暖色。在这微微的暖色中，我先后又遇见了好几位给我指点迷津的好老师，是他们让我相信世间还有好人还有好心，对每一位老师，我在心底一一感恩！
写，让我比身边的人多了层经历，有了N次方的人生感受，并有能力把世间的薄待与苛责，吸纳为进步的养分，这让我觉得自己埋头的苦写多多少少还有点价值。


距离

“最短的距离是从手到嘴，最长的距离是从说到做。”
孩子两三岁时，发现提笔忘字的我，决心把丢了的字词找回来，所以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在本子上写呀写，以至于右手中指握笔处，起了高高的茧。她和我一个班，也是个常看书的人，她说自己写的字太难看了，想练练字。我提醒她说，想练好字得用钢笔，用圆珠笔练不出好字来。她采纳了我的建议，当即从楼下的小卖部买了钢笔和本子，我俩在无声的勉励中各自练了起来。几个月后，我们坚持得好好的，半年后，我们坚持得也好好的，几个月后，她就没再坚持。她说，光钢笔买了一大把了，不是掉在地上戳坏笔头，就是揣在兜里压坏了，算了，不练了，练这个有啥用呢。我笑笑，继续赶自己练的路。
他见我从不缺书看，就问我书是哪里的，我说是从图书馆借的，他向我打听了图书馆的具体位置，说抽空也去图书馆借书看。兜兜转转几年后，他对我说，光说去图书馆看看，到现在还没去呢，也不知整天忙得啥。又兜兜转转几年，他仍没有去图书馆，虽然他开车常经过图书馆。
下决心是容易的，着手做是难的。随口一说是极容易的，坚持一下就很难。此生，我有过很多梦想的模板，包括书法、珠算和朗诵，东学一下西试一下，都没啥气候，好在没把阅读写作弄丢。从手到嘴，也就一庹的距离，从说到做，说近真近，说远真远。我在完成了一庹的距离上，又慢慢腾腾地走，过一个坑过一道坎过一深沟，灰心时时有，颓废也常有，拯救不了全人类的我，想证明一下自己在世的价值，也只有书和笔了。
她的字仍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她和我一起走向变老的路。他的双足仍没有踏进图书馆的门，他双手须臾不离的是手机。


梦想在山顶上

三十多岁前，我从一书摊上，把琼瑶的系列言情小说看了个差不多，就再没兴趣读了。此后，我又读三毛读萧红读民国才女才子们，特别是三毛的系列书，看完了后，也没兴趣再看了。我这是在圆年少时的阅读梦，梦圆了，也就释然了，从此再无牵挂再无眷恋。
释怀了年少的梦后，我的阅读趣味慢慢转向了诗歌、散文诗、杂文，历史哲学及官场小说等，当然也不忘浏览当下的时尚杂志。由浅到深由薄到厚的阅读，如同爬山，先是气喘吁吁，后是慢慢悠悠，翻越了近处的山，再去翻远处的山，翻越了能力范围风的山，再去翻能力范围外的山，梦想在山顶上，一个一个的山顶梦想，垫高了心拓宽了视野。
人生所攀的山，不只有阅读的山，还有日子的山，亲情的山，工作学习的山，每一座山都不可忽略不可轻视，都得精心攀登。各种山形都是成全你日常生活的，各色山势都是丰富你经历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我，费心尽力地善待每一座山，物质的精神的山，我都得把握好。一个饱胃一个暖心，这是我较为体面活着的保障。山山相连是生命的逶迤，山顶与山顶点点相连，是生命的美弧线。此时，我站在杂文的山顶上望深秋，傍晚我得在日子的山顶上，熬粥炒菜当煮妇。

那年，我俩走过弯桥


听《海底》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躲着人群铺成大海的鳞
海浪打湿白裙，试图推你回去”
我 一支榴莲
和着缓慢旋律 忧伤 哀鸣
歌词一句比一句腥咸 压抑
轻轻柔柔里裹着层层绝望
听者的心也一点点沉入海底
体尝悲苦 悲伤 悲凉
“来不及来不及，你颤抖的手臂
来不及来不及，无人将你打捞起
来不及来不及，你明明讨厌窒息”
我 一支榴莲
呢喃里的忧伤冰冰凉
我懂你的忧郁知你的无助
我 一支榴莲
沉寂里的疼痛直扎心肺
是想唤住你的义无反顾
想唤回你可爱的笑脸
亲爱的女孩 让我们远离大海
新生的太阳 正洒下层层慈悲


她的花期很长

她的花期很长
先开的先落，后开的后败
从暮春到晚秋，乐此不疲
见我常浏览她的花朵
她开心中和我敞开了心扉
她说我开花和你写作一样
最好的作品是下一朵
我们都是手艺人，打磨最重要
手艺人要有敬畏心，对每件作品负责
纵然生活给了你一记耳光
也要保证作品花瓣的纯度
面对不公平，也要少生气
生气是刀是毒是隐形杀手
你看，天地是我最公平的平台
自媒体是你最公平的平台
你只管写你的字，我只管开我的花
我们各有快乐可汲取
对生活保持好精致的热忱
捧出暖黄心意，准备过冬


那年，我俩走过弯桥

那年，我俩走过山脚下的弯桥
你说，你想找个比你年龄小点的
这样可以让对方听你的指挥
我说，我想找个有诗意有情趣的
这样可以和我一起幻想未来
出嫁的日子相继来临
你如愿，我失落
二十多年后，我听到了你的消息
唏嘘过后，为你默默祈愿
朴实的你，不该如此落魄
心灵手巧的你，不该无力缝补家园
如果真有穿越术，我愿再回那座弯桥
告诉憧憬的我们：生活经不起想象


提一捆俗绿的菜

一捆俗的菜，帮我在凤城一团喜气地活着
晨间阳光，在窗前挂成漂亮流苏
一串串清新，风铃样碰响一天的喜悦
身着旗袍的夕阳，爱在北窗外慢走T台
我熬一粥炒一菜，把夜晚过成花瓣状
凤城的生活有优渥有瑕疵
凤城的经历有丰沃有跌伤
深一脚浅一脚里
一本本好书帮我活出了心的肥沃
这是美丽的人间，凤城在美丽中翩跹
日子如有小刺的月季
不间断地开出单瓣复瓣的花
你看，太阳又在窗前织金线
俗绿的菜随我上楼进厨房
半团喜气结着骨朵
半团喜气扑啦啦地飞
这眼前的会心景致，可随手拈成诗行


给自己写封信

坐在窗下，给三十年前的自己写封信
“情感路上，先遇个渣人再遇个君子
彼此参照，解答爱的难题”
坐在树下，给二十年前的自己写封信
“不要让烂事污染心源
浮沉里先磨磨自己的性子和心智”
坐在午后，给十年前的自己写封信
“想出真正的圈，唯有靠作品
从青铜到王者，依靠的是持久力”
坐在傍晚，给五年前的自己写封信
“某些场合，请学会沉默
做个在路边鼓掌的人，也不错”
此时站在阳光里，给未来的自己写封信
“下沉生活，笔墨入沃土
向往诗和远方前，请先把盘碗洗干净”



鸟声的早市上


重阳节的雨

重阳节的雨，滴滴答答
父亲和我的闲聊，起起伏伏
回返的路上，回味父亲的话
字字珠玑，句句深邃
雨被霓虹灯折射出珠圆玉润
我左踩迤逦，右踏意境
雨是天空的汩汩诗情
父亲的教诲是眼深井
我用倾听的筲捞澄澈


译者

蜜蜂一朵花接着一朵花地翻译
不同的花色译成不同的篇幅
不同的花型译成不同的题材
阳坡里的译成七言绝句
背阴坡里的译成骈文

一罐又一罐的精品蜂蜜前
嗜甜的人们趋之若鹜
并不曾有谁注意到罐底的
译者：蜜蜂


鸟声

鸟声的早市上
我买了一两半的斑鸠声
买了三两三的野鸽声
还顺手捋了一小把麻雀声
回来把斑鸠声给了金盏草
把野鸽声搭在绿萝上
麻雀声呢，撒给笔记本
让它们自由地做标点符号


宾主尽欢

见半页钢笔字寂寥地待在那里
我用中性笔邀请来一些字
它们先是在茶盏前聊到通透
又在一壶酒前说得沉醉
我在一旁听着，竟听进了梦乡
梦里的我一半澄澈，一半浅醉


若有几瓢酒

若有几瓢酒，我不慰风尘
我要端给绞着手站在那里的落寞
喝了酒，落寞会欢笑很多
我要端给陪我富足的美好事物们
饮了酒，美好会多几层沉稳
我要端给暗夜里的幻想
因了酒，幻想会送我可爱的灯花
余下的，我留着
留给疼我的心，留给不伤害我的人


哦，晚秋

（一）
月亮，在窗外背着双手踱着步
给我讲关于皎洁的课
十点了，月亮还讲得兴致勃勃
我有些犯困，头刚挨着暖被
一个粉笔头就扔了过来

（二）

几棵银杏树的黄，几棵枫树的红
组成“美”字，我在“美”中走出阔绰境界
一湾湖水的涟漪，一爿芦苇的袅娜
组出“好”字，我在“好”中踱出海的深邃
秋风一会从南到北，一会从东到西
试图把“美”“好”据为己有
而早被我疼爱出根须的“美”“好”
只与我亲密无间

（三）
一夜风吹，树林里的落叶铺了一地
我左肘挎筐，右肩扛竹耙来到林中
搂起的第一堆是字
搂起的第二堆是词组
搂起的第三堆是短语
搂起的第四堆是小句子
我把四堆叶子先后摁进筐里
任她们随意组合，随心交谈
在屋前晒起太阳的她们逐渐通透明晰
正依次拿到艺术的入场券

（四）
秋风来我家坐客
她先摇响了门前的金属风铃
又摇响了客厅的贝壳风铃
却对我卧室里新买的风铃评头论足
我笑着不接话，端上茶、桔子和冬枣
电视里是李子柒的原创短视频
见李子柒喝水用的搪瓷缸
与我沏茶的搪瓷缸相同，讶异地看我
我点点头说，就是看了这个视频才买的
秋风说，就冲这句话，我也要买一个
送走了秋风，看看“好好吃饭，天天睡觉”
这浸了茶香的八个字，是多好的人生愿望啊

饼饼

有梦想什么年纪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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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晴曼妙

饼饼 发表于 2021-11-8 18:24
有梦想什么年纪都不晚

是啊。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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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行僧

山山相连是生命的逶迤，山顶与山顶点点相连，是生命的美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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